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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她》:当悬疑类型片走入性别叙事-焦点短讯

日期:2023-07-02 11:01:00 来源:毒药君

文 | 工野编辑 | 工野

陈思诚监制,崔睿、刘翔导演,朱一龙、倪妮领衔主演的《消失的她》,早于春季,便获北京国际电影节天坛奖最佳影片的提名,如今一举夺得今年端午档的票房冠军,在上映五日内达到11亿票房,截至6.28日,内地总票房预测为33亿。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同样是以东南亚为背景的犯罪类型片,这次,陈思诚有望打破其监制的《误杀》所创下的票房纪录,在改编和本土化的悬疑路线上越走越远。

或许陈思诚并非超凡的原创者,但从《唐人街探案》系列到《误杀》系列,再到这次的《消失的她》,从发掘改编文本到贴合本土的时代语境,他无疑证明了自己是当下中国电影工业内难能可贵的整合者,在业内调度资源,而在银幕上调动观众的情绪。

这一局,陈思诚不仅寻觅到最具戏剧性的文本,也不止齐集朱一龙和倪妮这样魅力和演技兼备的卡司,更重要的是,他让悬疑类型片触碰到女性话语和性别叙事这一时代命题。

然而,与票房冠军相对应,《消失的她》还面临着口碑危机,包括豆瓣评分6.7以及诸多指责其“吃性别红利”的批评。票房和口碑的分裂,既指向观众群体的分层,亦说明电影在叙事和美学策略上的利与弊。

本片一方面试图为国产悬疑类型开拓新的叙事维度,另一方面它的争议代表了商业电影人所面临的更为深远的叩问:影像该如何娱乐观众,又该如何再现性别问题?

01爽点的翻转

《消失的她》改编自90年代的苏联电影《为单身汉设下的陷阱》,以一桩妻子失踪案作为悬疑框架,最终讨论了两性关系的脆弱和虚伪。在汉化的过程中,电影强化了悬疑感和戏剧性,一层又一层地铺设谜题。通过不断寻找线索、解决小谜题,来不断剖开人物关系,最终在抽丝剥茧后,让主人公面具之下的善恶本质得以揭晓。

复古的宝丽来照片、梵高画作、潜水用具,剧作在编织情节时善于使用这些小巧却不失精确的物件线索,一边引导观众沉浸于迷局中,跟随人物的脚步入局;另一方面,它们又有着障眼法的功能,明面上代表着夫妻关系中的浪漫,真相大白时则露出残酷的一面。

全片的故事就是一个套层的双重谜题,同时这更是一次对国产电影观影惯例的挑战,通过叙事视点和叙事动作能动性在性别上的转移,成功“诱骗”观众进入迷宫之中。

影片开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东南亚热带小岛,朱一龙饰演的何非正在焦灼地寻找自己消失的妻子李木子,他还面临着签证到期这一戏剧性设置。妻子何以消失,这是全片铺设的第一个谜题。

第二天,何非醒来发现身边竟然躺着一个陌生女人,她声称自己就是他的妻子。何非还发现,包括手机、照片和监控录像等媒体记录,都证明文咏珊所饰演的陌生女子就是自己苦苦找寻的妻子。“真假妻子”带来了第二个谜题,同时也成为了全片最大的迷局。

很快,何非遇到了倪妮所饰演的本地金牌律师陈麦,并请求她帮助自己找到妻子、破解真假妻子背后的真相。在电影叙事的传统观念中,陈麦这一女性角色便是“助手”,一般而言,助手会协助男性主人公完成戏剧任务与实现其欲望和追求,在叙事上只是点缀。

接下来,编剧故意让“妻子消失”和“真假妻子”两个谜题混为一谈。陈麦对何非讲了一个发生在东南亚的妻子离奇失踪案,“畸形秀”的都市传说不仅将“找寻境外犯罪团伙”伪装成叙事的主要任务,更增添了诡异迷离的悬疑氛围。故事便追随男主人公解开谜题的脚步而进展,由男性视点占据叙事主导。

随着人物的记忆不断重现在银幕上,观众的印象开始被校准,而谜底也逐渐揭晓。在影片的后半部分,何非的面具落下,他承认自己的动机不纯。他从一开始就是妻子失踪的始作俑者,他是嗜赌渣男,婚姻于他不过是利益索取的道具。杀妻设局、唯利是图的何非被暴露,完成了第一个谜题的揭晓与反转。

紧接着,影片迎来第二次反转:观众被告知原来“身后的黄雀”是陈麦,她真实身份是李木子的闺蜜沈曼,而“真假妻子”骗局是一次“girls help girls”的复仇。

沈曼也摇身变为全片最具有能动性的角色。影片的最后十五分钟也成为全片最高光的时刻,在一连串昭示沈曼和李木子的友谊以及她如何组织团队编排大戏的蒙太奇中,叙事从男性视点翻转到女性力量上,女性情谊和女性力量被推到聚光灯之下。这无疑也是最触及观众爽点的部分。

换言之,《消失的她》是在拿性别视点做游戏。影片的大部分时间是在男性视点下推进悬念,而试图通过结尾的精华设置来与当下的社会情绪进行对话。现实中女性话语权的争夺成为主要的时代命题,而兑现到银幕上则是叙事权的争夺。

何非被扭转为卑劣又无情的渣男,而婚姻被戳破为一场一厢情愿的受骗,对他的声讨和复仇,实则指向了在诸多社会现象背后,人们对于性别不平等的愤懑以及对两性关系的不信任。正如不少观众走出影院后,感慨电影一方面满足了“厌男”的银幕想象,另一方面又打破了“恋爱脑”的幻想。

随着女性的自我意识不断崛起,传统叙事模式也将不断被质疑和颠覆,在这一方面,《消失的她》无疑是一次在商业上成功的开创性实验。它证明了,观众也愿意选择让女性力量在银幕上显现。

02作为商业符码的感性与感官

获得高票房的同时,《消失的她》在舆论场中依然面对着包括叙事策略在内的诸多争议,这也显示出电影应该如何处理叙事元素、应该如何与大众现实互动的疑问。

而陈思诚的编织手法未必精巧过人,却是相当于娱乐性和商业性的,是诉诸于感官与情感的。他更乐于调动观众的感性层面,并在道德判断中激起共情的心理,这也导致电影在戏剧事件的连贯性和逻辑性上略显疏忽和粗糙。

就如沈曼用B超照片来指责何非,这又是一个剧作上的情感点,既想要让观众愈发确信男主人公的卑鄙,又企图以生育话题来暗示婚姻关系破碎后的悔恨。但这一设置却与前面女性反转、女性崛起的姿态相割裂,在逻辑上也难以自恰:如果李木子怀孕的话,她还能入海潜水吗?

这些细节设置的叠加,很容易会撼动反转策略所代表的女性主体性立场,从而再使得不少观众质疑创作者的立场。因而,尽管在最后十分钟,倪妮所饰演的角色被推到前景,但纵观全片,这仍然是由男性的行动所牵引的故事。

换句话说,女性角色的展现依旧是相当受限的。哪怕设置再繁杂,叙事策略的成功恐怕也难以再复制了。

在剧作上是非理性的漏洞遗留,对应在视听上,则是强调感官刺激的美学。

本片的两位导演崔睿和刘翔,他们和《误杀》系列的两位导演相似,皆是陈思诚提携的新人导演。他们都有着海外工作的经历,崔睿更曾是在好莱坞体系里待过的从业者,他们都为本片带来流畅平滑的镜头表达。

而这其实也更为体现出陈思诚近年来的主要策略:一方面寻找一种更大众更顺滑的影像语言,另一方面又试图和更为专业化的制作标准接轨。本片的视听语言未必算是精雕细琢,但至少仍是相当连贯。

快速率的剪辑,满溢的音乐,色调上则是以鲜艳和明亮来营造一种东南亚的异域氛围。诸如,树林追逐时大片的绿,酒吧中的逼仄与狭窄,沙滩烛火旁的暖红色调。明艳的色彩与梵高画作这一重要线索产生互文,这均是商业电影的匠心所在。

而另一方面,本片的美学也有陈旧和保守的倾向,一些抒情段落也难以匹配彰显女性力量的话题指向。文咏珊饰演一角,赴往烛光晚餐时的奇观段落,镜头聚焦在她的长裙上,试图用“蛇蝎美女”的陈规来吸引人眼球。

而身穿白裙的李木子在沙滩漫步的这个看似梦幻的片段,也遭到不少观众的诟病,它展现出的是一中在男性视角下的浪漫童话——这原本应是电影所要颠覆的东西。当这个浪漫的柔光想象再次出现在片尾的彩蛋时,也难怪部分观众反感。因为这也代表了创作者立场的动摇不定。

从《唐探》系列、《误杀》系列到《消失的她》,陈思诚屡屡将舞台搬到东南亚,也使得东南亚成为“陈思诚宇宙”的一块想象的飞地。

正是因为它远离我们所处的社会现实,它才能够拥有上演无限戏剧性的可能,但同时,它也无可避免地征兆出这些戏剧性或许终究是离地的想象。

或许不够彻底、或许不够贴地,也或许不够完美,《消失的她》还是让银幕叙事产生微小却可见的转移,让屡遭压抑的女性话题浮现。但更重要的是,《消失的她》让更多观众走入电影院,或许还将带动国产类型片的新发展。因为不管如何,电影终究是属于电影院,也是属于大众的。

-THE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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